“咳咳，臣想起臣過幾日要去郊外游玩，便先提前來給小主看診。”

“哦。”甯婍姮配合著。

醉醫仙端量著甯婍姮的神情，她不似有所懷疑。在廳門口，他便察覺出那香味有些讓人不舒服，但沒有進去查看。他再不把規矩當回事，可這是皇上的後宮，豈能隨意進出。所以，便過來尋甯婍姮。

他說道：“小主，在賞荷賞得如此入神。”

“只是帕子掉入池子裏了。”

這甯婍姮不按套路走，醉醫仙差點沒接上話，才緩過，這又聽得甯婍姮道：“回吧，丟了就丟了。”

醉醫仙只覺甯婍姮這是話中話，她似乎想著自個丟了的帕子，那帕子對她定是有非凡意義。

回到屋內，甯婍姮也不說話，就等著醉醫仙提出香味一事。整個素悅軒都在百裏奚掌控下，憑醉醫仙的本事，又怎麽會不知曉那是黑峰花的毒。

醉醫仙給甯婍姮把了脈，“小主的傷好轉很快，氣息有些紊亂。”

“可能是下了雨，天潮，有些悶，昨夜睡得不安穩。”

看著醉醫仙裝模作樣的認真樣子，真是如江湖郎中行騙時。

醉醫仙看也差不多了，他吸了吸鼻子，“小主可是換了蘭蕙香？”

“醉醫仙大人當真粗心，進來好一會，才察覺換了熏香。昨兒個禦香司差人送來的，香玲說是近日濕寒，換蘭蕙香用。”

甯婍姮把關系推得幹凈，一副我甚麽都不知的樣子。

醉醫仙察覺不出問題，便專心在香上，“臣覺得這香味讓人有些壓抑，沒有那般清透。”

“說起來，還真是有些不對。”

“小主，可否讓臣瞧瞧香爐。”

甯婍姮淡淡道：“大人請便。”

兩人各懷心思，各展乾坤。

醉醫仙到香爐那瞅了瞅，搗鼓一會後，將炭火熄了，從爐灰中翻出黑峰木，嗅了嗅，捏了捏，神色凝重的看向甯婍姮。

甯婍姮問道：“大人為何如此看著我？”

“小主今兒個可有何不舒服？”

甯婍姮搖頭。

“小主，昨兒個和今兒個都吃了甚，可否一一告訴臣。”

醉醫仙切入主題，甯婍姮也不拖延，故作思忖，隨之道：“昨兒個都是按照內膳房食單，今兒個就讓香玲弄了些點心。”

“小主都吃了？”

“吃了。”甯婍姮看著醉醫仙，“有何不對嗎？”

醉醫仙不答又問：“小主可有沒吃的？”

“沒吃的？”甯婍姮秀眉微蹙，許久才又回道：“有，昨兒個香雲給泡了藥茶，我不喜那味兒，沒喝。對了，香雲拿藥茶去餵了雀兒，雀兒全都暴斃了，難不成藥茶有問題？”

“藥茶？”醉醫仙說著，往茶幾那走去。

他查看了水方、水方、鍑，“小主，可否讓臣將茶具帶走。”

“究竟發生何事？”

“小主稍安，在臣回來之前，不可亂碰屋內東西。臣必須去養心殿，見皇上。”醉醫仙說著，端著茶具往外走去。

香雲正好迎面進來，“醉醫仙大人。”

醉醫仙沒搭理香雲，徑直走了出去。

香雲好奇的斜著頭望著，“小主，醉醫仙大人端走茶具作甚？”

甯婍姮道：“我也不知，他只讓我在他回來之前，不可動屋內東西。”

香雲一驚：“小主，該不會那藥茶當真有問題吧？”

“我也是如此認為，他先是問我有何不舒服，又查看了香爐，現在又端走了茶具。”

甯婍姮略微不解的語氣，香雲看在眼裏，她有些緊張：“若真是藥茶出了問題，導致雀兒死了，那奴婢罪該萬死。”皇上讓她和香玲看好甯寶林，若是出了什麽問題，萬死難辭其咎。

“這與你無關，藥茶有問題，也是出在根那。”她凝眉思索，下一步，百裏奚又打算如何。雖說細作一事，百裏奚掌控一切，但她若是死了，只怕也是她活該。疑心殘暴，果真如此。

說是如此，可香雲也不能安心，好在是人沒事。

隨著藥香味飄來，香玲端來了藥湯，甯婍姮捏著鼻子喝下。

有些不安的香雲和香玲說了茶具和香爐一事，香玲也擔心道：“小主，藥茶和熏香難道出了問題？”

“還不知，暫且別猜測，一切還是等醉醫仙大人。”

甯婍姮不冷不熱的語氣，仿佛這就是有著劇毒，也與她無關，就如看透了生死一般。香雲和香玲實在是不理解，換做誰都會擔心才是。

香雲收拾藥碗出去，沒一會急忙回來：“小主，外邊幾名秀女求見，說是小主的好友。”

“哦？”這倒是讓甯婍姮意外了，秀女為何突然來訪？秀女能來，這後宮妃子只怕也能隨意進出素悅軒了。她的傷好轉，但是日子就要開始亂了。

香玲詢問甯婍姮意思：“小主若是不見，奴婢這就去回了他們。”

“不用，招呼她們去園子裏，把棋具帶去園子。”

甯婍姮摸不準衛陽是否來，備上棋具總是好的。棄子本就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，這若是沒聽見動靜，定會前來查探情況。

香雲帶上棋具，隨甯婍姮去園子，香玲出去迎接秀女們。

到了池子邊的三角攢尖亭內，香雲將棋盤，棋簍擺上。

甯婍姮悠閑落座，等待著前來的客人。

叫她意外的是，她看到不僅是林琳瑯、溫憐兒和衛陽，還有兩位不常打照面的秀女。一位是衡州知府女兒呂珊，一位是文山縣令女兒黃慧娟。

呂珊一身嫩綠雜裾垂髾服，長裾拖曳，烏發綰髻，上插花蝶紋銀質燒藍步搖釵，耳垂花卉紋銀質燒藍耳環。

乍一看，是個標致的美人兒，紅妝翠眉，鳳梢帶笑。只是那雙左右眺望的眼瞳，透著心眼兒。

雖無交集，但甯婍姮還是從日常觀察中得到答案。呂珊就是根針，哪裏有縫兒就往哪裏鉆。圓滑，小聰明還有小手段。

黃慧娟的裝扮在秀女中不算是出彩的，一身嫩粉交領襦裙，銀項圈，瓶花紋銀質耳環。為了凸顯嬌媚，化了酒暈妝，可惜她那平庸的五官，撐不起這妝容，看得倒是像一朵盛開的兩瓣花。

論風姿，她談不上。論美艷，她更是不沾邊。她之所以能入宮，大多是因為她爹文山縣令，文山乃是礦石出產之地，朝堂素來重視。

甯婍姮對黃慧娟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矯揉造作的嗲聲嗲氣聲音，一說話，便叫人雞皮疙瘩頓起。她說她是天生如此嗓子，可甯婍姮見過她訓斥人的模樣，那橫起來嗓門扯過公鴨子。

再看衛陽，衛陽見她沒有任何損傷的站在這裏，顯然一怔。

這一怔，甯婍姮便是確定了衛陽與黑峰花一事有關。

林琳瑯和溫憐兒跟她們三人也沒交集，怎會與她們一道來。

“婍姮。”林琳瑯熱情的打招呼。

溫憐兒也乖巧叫道：“甯姐姐。”

“你們來了。”甯婍姮說著，掃了衛陽一眼。衛陽有些拘謹，也不敢與她視線交接，即使施了紅妝，還是能看出衛陽臉色不好。

黃慧娟和呂珊還有衛陽忙上前行禮，“見過甯寶林。”

林琳瑯忽然道：“對哦，我都沒有給你行禮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甯婍姮又跟她們道：“在我這沒有這麽多禮節。”

呂珊和黃慧娟臉上寫滿了對甯婍姮的羨慕，甚至還有那麽一些嫉妒，但還是巴結著甯婍姮。

呂珊道：“甯寶林，昨兒個匆匆來去，沒有跟你問好，今兒個特地來給你問好。”

黃慧娟也不甘落後，嬌聲嬌氣，“是啊是啊。”

林琳瑯看著這兩人就不順眼，“偏要跟著來，煩死了。”

這是甯婍姮的地，溫憐兒拉了拉林琳瑯，林琳瑯這才作罷。

伸手不打笑臉人，甯婍姮也客客氣氣，“兩位有心了。”又特地點了衛陽，“衛陽小姐也有心了。”

衛陽被甯婍姮這麽一點，更是有些發怵，不寒而栗感頓起。

黃慧娟和呂珊本是想跟著林琳瑯和溫憐兒來巴結甯婍姮，可見那呆在一邊不說話的衛陽倒是引了甯婍姮的註意力，兩人不約而同剜了衛陽一眼。

看氣氛不對，溫憐兒岔開了話題，“甯姐姐傷好些了？”

“好得差不多了，多謝掛心。”

甯婍姮言罷，讓香玲和香雲去準備些點心。

五人落坐在亭子內，由於多出的衛陽她們格格不入，話題也只是乏味的七扯八扯。

素來喜好熱鬧的林琳瑯坐不住了，她站起身，與甯婍姮說要去采荷，便拉著溫憐兒去了。

甯婍姮沒有阻攔，她正琢磨著要如何打發林琳瑯和溫憐兒去玩。

黃慧娟和呂珊也覺得氛圍有些冷，特別是每每對上甯婍姮那雙清冷的眸子，總覺得是被一把刀子穿透過去，內心在她面前暴露無遺。

兩人也借故去賞花，遠離了亭子。

亭子內只剩下衛陽和甯婍姮，衛陽一直很安靜，很安靜的註視著甯婍姮，那視線中有著只有甯婍姮才懂得不甘。

“就剩下咱們兩個這愛靜的人了。”甯婍姮先打破沈默。

“是啊。”衛陽笑應。

“懂下棋嗎？”

“略懂一些。”

甯婍姮邀道：“不介意的話，可否來一局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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